斯蒂芬·波洛兹的《下一个不确定性时代》
法语翻译
中信出版集团
2024 年 5 月
斯蒂芬·波洛兹
不确定性无处不在，尤其是在经济领域。
你是否担心恶劣天气打乱你的周末计划？虽然我们有许多可以预报天气的手机应用程序，但它们都无法真正避免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我的工作是否有保障？我明年会赚更多钱吗？我这辈子能买得起房子吗？现在是买房的好时机吗？我存下来的首付钱在增值吗？股市是否有崩盘的危险？续贷有哪些风险？利率会是多少？选择短期贷款还是长期贷款更好？我预计还能活多久？我的积蓄能满足我的退休需求吗？为什么本周的油价这么高？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这相当复杂，对企业来说更加困难，因为后者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从这个意义上讲，雇员和雇主面临着同样的经济不确定性：经济增长与衰退、通货膨胀率、利率、汇率、股市、就业机会、工资水平、住房市场状况、政府支出和税收预期。尽管宏观经济概念在外行人看来可能很抽象，但它们却影响着我们所有重大的经济决策。；住在哪里、租房还是买房；如果买房，什么时候买；是否要贷款，贷款比例是多少；公司何时招员工，何时裁员，何时扩大业务……经济学无处不在。它是我们呼吸的空气，也是我们游泳的水。
即使没有专业的经济学知识，普通人也能感觉到经济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这意味着规划未来将变得更加困难。人们常常问，“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吗？”，这本书给出的答案是“是”，但可能不是大多数人想象中的“正常”。总之，未来几年的经济波动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未来更加动荡意味着事情可能比我们预期的更糟或更好，可能的结果范围也更大。人们本能地讨厌不确定性，尽管我们知道它是一种可以带来不确定性的工具。未来越不确定，我们在做日常决策时承担的风险就越大。面对不确定性，人们如何做决定？人们根据过去的平均经验做决定，并期望未来“恢复正常”。换句话说，如果事情现在看起来不寻常，大多数人都希望它们“恢复正常”。我们对“恢复正常”有多大信心？我们越不确定，做决定的压力就越大。当然，我们可以向家人、朋友或专家寻求建议，以缓解面对未知的压力。
专家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对未来形成预期的方式与普通人不同，他们的预测基于更广泛、更复杂的信息，包括对经济学的理解、大量的数据以及预测经济结果的工具和计算机模型。专家整天忙于此事，而普通人则忙于日常工作，只能在晚上和周末的业余时间试图了解世界。普通人通过看报刊书籍、上网搜索或浏览商业新闻，联系各种各样的专家来了解世界是如何运转的。但是，经济专家太多，不同意见太多，人们接触到太多的经济信息，其中大部分都是噱头十足、过度自信和自相矛盾的，相互矛盾，专家并不能总是做出正确的预测，还有很多事情是专家无法预测的。
在我担任加拿大央行行长期间，我已经养成了诚实面对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的习惯。这在重大经济动荡时期尤其重要，那时经济模型很容易让我们误入歧途。一个例子就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随后的大衰退。当时，加拿大出口暴跌，加元升值使情况雪上加霜。最终，加元在2011年跌破与美元的平价，引发了加拿大外贸公司的破产潮。在随后的几年里，美元持续贬值，因此经济学家预计加拿大出口将复苏。不幸的是，这一预测是错误的，因为许多外贸公司不复存在。经济模型无法解释原因这一事件完美地说明，经济预测应始终被解读为一系列可能结果的中间值，有时它们之间会有巨大的差异。经济预测只是专家的猜测，通常基于历史数据的模型支持。经济学家就像科学家一样。他们收集大量信息，然后提出一个经济如何运作的假设模型。然而，科学家可以在实验室中测试他们的科学假设，而经济学家和央行行长只能根据过去的事件建立模型。因此，只有在未来与过去相似的情况下，这些模型呈现的结果才显得更准确。
这本书写于新冠疫情爆发后，是对极端经济不确定性的研究。对我个人而言，疫情之下的生活一片混乱。2020 年春季的几个星期里，不规律、连续的疫情让我整天都在参加在线会议，我待在很少使用的家庭办公室里，依靠可疑的网络连接参加会议。金融市场计划和货币政策工具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匆忙部署的，我们大多数人只能依靠直觉而不是真实数据来做决策。
每当经济领域出现极端事件，经济学家们就会立即被要求评论其对未来的影响。我个人对我们预测疫情将如何影响全球经济的能力信心有限；不过，和往常一样，我对未来仍持乐观态度。我不同意绝大多数人预测经济将遭受重大而持久的冲击。我确实认为经济将表现出一定的韧性。这让我想起了“9·11”事件，以及我在那次事件之后发表的乐观言论。
9/11事件后，许多人认为全球经济将进入长期深度衰退。我当时是加拿大出口发展局的首席经济学家，至今仍记得做预测时与不确定性作斗争的感觉。最终，我们意识到不确定性本身就是最有力的洞察力。我们将我们的预测重新命名为“不确定性的新时代”，承认未来可能永远不会像过去那样可预测。本周我发表了大约20次关于我们对未来的愿景的公开演讲，我随身带着一本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斯1977年出版的《不确定性时代》一书。我们并不预期全球经济衰退，但我们确实预期不确定性增加会阻碍国际商业。在一个恐怖主义风险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商业风险将变得更大，企业将相应地调整以适应新形势。事实是，9/11事件后，世界经济非但没有衰退，反而实现了加速发展。
加尔布雷斯写这本书的时期是1973年至1977年，当时经济学界正处于一个不确定的时期。婴儿潮一代加入全球劳动力大军，扰乱了劳动力市场。阿拉伯石油禁运之后，油价飙升，对石油进口国造成冲击。二战结束后建立起来的国际货币体系逐渐崩溃，全球汇率剧烈波动。这些事件对世界经济产生了巨大影响。由于人们认为的“正常”发生了根本性转变，通货膨胀和失业率同时上升，而当时的经济模型根本无法预测到这种情况。显然，经济模型出了问题。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这些模型被彻底重新思考。20 世纪 70 年代末，新一代模型应运而生。正如加尔布雷斯所说：经济学一直在从一个重大的新思想转向另一个。从一个思想转向另一个思想，每次新思想的倡导者都会以绝对但不合理的信念来推广它。
对经济学家的批评并非始于加尔布雷斯。他引用了约翰·梅纳德·凯恩斯 1936 年出版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的最后一段话：其威力往往超出普通人的想象。事实上，正是这些思想统治着世界。许多从业者认为自己不受任何理论的影响，但他们往往是某位已故经济学家的奴隶。每当世界发生变化时，经济理论也必须随之改变。未能适应的经济学家将得出错误的结论，所有追随他们的人都会被误导。
正如马克·吐温所说，历史可能不会总是重演，但往往押韵。随着 2020 年春末金融市场逐渐平静，我重新思考了自己在过去重要转折点做出的经济预测，以及它们成功的原因和错误程度。许多错误不是小数点错误，而是根本性的方向性错误。这些错误预测的唯一合理解释是，这些重大事件改变了经济的基本因素。我们的理论失去了预测未来的能力。
经济学家对经济基本面有自己的判断，经济基本面是一套关于因素间关系的概念，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经济运行总是受到不同事件的干扰，因此人们很少观察到预设条件保持不变，但受到干扰后，经济形势仍然会回到符合这些基本运行规律的状态。经济学家把这称为“长期均衡”或“稳定状态”。经济模型就是基于这一基本结构，试图解释经济围绕稳定状态的波动。目前，经济模型被用来预测经济将如何从当前状态恢复到稳定状态。鉴于新冠疫情的巨大影响，我想知道经济中哪些常数可以作为未来的锚，让我们在疫情之后回到自己的舒适区。
制定未来计划需要考虑很多长期因素，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多种力量同时作用于经济时，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会产生复杂的结果，导致难以解释的经济不稳定甚至经济危机。其中一些力量早在 1970 年代加尔布雷斯撰写《不确定时代》时就已开始发挥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我相信我们的未来属于“下一个”不确定时代，也是为什么这本书是第一个出版的。书名也意味着“下一个”不确定时代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确定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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