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调整政策的时候了。”当地时间8月23日，鲍威尔在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上发表讲话承认，目前通胀已经接近美联储设定的2%目标，劳动力市场也较此前过热状态有所降温。
美联储自2023年7月以来，在经历了一轮几乎史无前例的激进加息后，仍将政策利率维持在5.25%-5.5%的高位，市场预计美联储将在9月会议上开始降息。
鲍威尔讲话的题目是《重新评估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和传导》。
鲍威尔表示，美联储将竭尽全力支持强劲的劳动力市场，同时在物价稳定方面取得进一步进展。他认为，当前的政策利率水平让美联储有足够的空间来应对可能面临的任何风险，包括劳动力市场进一步不受欢迎的疲软。
鲍威尔强调，缓解供需、维持稳定的通胀预期是美联储在维持低失业率的同时控制通胀的关键，他表示，缓解总需求和稳定预期的努力共同推动通胀向2%的目标迈进。
鲍威尔在讲话中表示：“我越来越有信心通胀率将回升至2%。”
鲍威尔讲话受到市场欢迎，截至8月23日收盘，纳斯达克指数上涨1.47%，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上涨1.14%，标普500指数上涨1.15%，美元指数下跌0.82%。
杰克逊霍尔年会每年8月在美国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举行，每次会议为期三天。自2007年至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市场特别关注年会可能暗示的货币政策走向。
以下为演讲全文（部分内容已被删除）：
新冠疫情爆发四年半后，与疫情相关的最严重的经济扭曲正在消退，通胀大幅下降，劳动力市场不再过热。现在的条件不像疫情前那么紧张，供应限制也已正常化。我们两项任务的风险平衡也发生了变化。长期以来，我们的目标一直是恢复价格稳定，同时保持强劲的劳动力市场，避免在通胀预期没有得到很好控制的以往通货紧缩时期出现的失业率急剧上升。虽然这项任务尚未完成，但我们已朝着这一目标取得了巨大进展。
今天，我将首先谈谈当前的经济形势和未来的货币政策走向，然后转而讨论疫情后的经济事件，探讨为何通胀会升至一代人未曾见过的水平，以及为何通胀在失业率保持在低位的情况下大幅下降。
近期政策展望
我们从当前形势和近期政策前景开始。
在过去三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通货膨胀率远高于我们 2% 的目标，劳动力市场状况也极为紧张。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 (FOMC) 的主要目标一直是降低通货膨胀率，并且要适度降低。当今大多数美国人从未感受到持续高通胀时期的痛苦。通货膨胀造成了巨大的困难，特别是对于那些最无力承担食品、住房和交通等必需品高昂成本的人。高通胀造成的压力和不公平感一直持续到今天。
实施紧缩性货币政策有利于促进总供给和总需求平衡，缓解通胀压力，保证通胀预期。目前通胀率非常接近我们的目标，过去12个月物价上涨了2.5%，经过今年初的停顿，我们已经开始向2%的目标迈进。我对通胀率将重回2%越来越有信心。
关于就业，在新冠疫情爆发前的几年里，我们看到了长期强劲的劳动力市场带来的巨大好处：低失业率、高参与率、历史性的低种族就业差距、健康的实际工资增长且越来越集中在低收入群体中，同时通胀率低且稳定。
如今，劳动力市场已从之前的过热状态大幅降温。失业率在一年多前开始上升，目前为 4.3%，按历史标准来看仍然很低，但几乎比 2023 年初的水平高出整整一个百分点。大部分增长发生在过去六个月。到目前为止，失业率上升并不是像经济衰退期间那样大规模裁员的结果。相反，失业率上升主要反映了劳动力供应的增加和之前疯狂的招聘速度的放缓。即便如此，劳动力市场状况的降温也是不可否认的。就业增长保持稳定，但今年有所放缓。职位空缺有所下降，其与失业率之比已回到疫情前的水平。招聘率和离职率现在低于 2018 年和 2019 年的水平。名义工资增长有所放缓。总而言之，如今的劳动力市场状况比 2019 年疫情前（当时通胀率低于 2%）要好。短期内，劳动力市场似乎不太可能成为通胀压力上升的根源。我们既不寻求也不欢迎劳动力市场状况进一步降温。
总体而言，经济继续稳步增长。但通胀和劳动力市场数据表明形势正在发生变化。通胀上升的风险已经消退，就业下行风险则有所增加。正如我们在上一份 FOMC 声明中强调的那样，我们时刻关注双重使命中的风险。
现在是调整政策的时候了。行动的方向是明确的，降息的时机和步伐将取决于未来的数据、前景的变化和风险的平衡。
我们将竭尽全力支持强劲的劳动力市场，同时进一步实现价格稳定。通过适当放松政策限制，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经济将在保持强劲劳动力市场的同时恢复到 2% 的通胀率。我们目前的政策利率水平为我们提供了充足的空间来应对可能面临的任何风险，包括劳动力市场进一步疲软的风险。
通货膨胀率上升和下降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为什么通货膨胀率会上升，为什么通货膨胀率会大幅下降而失业率却保持在低位。关于这些问题的研究越来越多，现在是讨论的好时机。当然，现在做出明确的评估还为时过早。在我们离开很久之后，人们还会对这段时期进行分析和讨论。
新冠病毒疫情的到来导致全球经济迅速停摆，这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和巨大下行风险的时期。正如危机时期经常发生的那样，美国人适应并创新。政府以非凡的力量作出了回应，特别是国会一致通过了《关怀法案》。在美联储，我们以前所未有的力量运用我们的权力来稳定金融体系并帮助避免经济萧条。
在经历了历史上最严重但短暂的衰退之后，美国经济在 2020 年中期开始恢复增长。随着深度长期衰退的风险逐渐消退，我们面临着在经济重新开放时重演全球金融危机后痛苦而缓慢的复苏的风险。
国会在 2020 年末和 2021 年初提供了大量额外的财政支持。2021 年上半年，支出强劲复苏，持续的 COVID-19 疫情影响了复苏模式，因为对疫情的持续担忧影响了线下服务支出。然而，被压抑的需求、刺激政策、疫情导致的工作和休闲习惯的改变，以及服务支出有限导致的额外储蓄，都促成了消费者对商品的支出历史性激增。
疫情还严重破坏了供给状况。疫情开始时，有 800 万人退出劳动力大军，2021 年初的劳动力规模仍比疫情前少 400 万人。劳动力要到 2023 年中期才能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工人流失、国际贸易联系中断以及需求构成和水平的结构性变化扰乱了供应链。显然，这与全球金融危机后的缓慢复苏截然不同。
通货膨胀开始显现。2020 年，通货膨胀低于目标，但在 2021 年 3 月和 4 月，通货膨胀飙升。最初的通货膨胀爆发是集中的，而不是广泛的，汽车等稀缺商品的价格上涨尤其大。一开始，我和我的同事判断，这些与疫情相关的因素不会持续，因此通货膨胀的突然上升可能会很快过去，不需要货币政策应对——简而言之，这将是暂时的。长期以来，标准思维一直是，只要通胀预期保持良好，央行就可以忽略通胀的暂时飙升。
这艘“短暂”的船挤满了人，大多数主流分析师和发达经济体的央行行长都在船上。普遍预期供应状况将很快改善，需求将迅速恢复，从商品转向服务，从而降低通胀。
一段时间以来，数据和暂时性假设是一致的。2021 年 4 月至 9 月，核心通胀的月度数据每月都在下降，尽管速度低于预期。年中左右，情况开始减弱，这反映在我们的沟通中。从 10 月开始，数据与暂时性假设变得严重不一致，通胀上升并从商品蔓延到服务。很明显，高通胀不是暂时的，如果要保持通胀预期稳定，就需要强有力的政策应对。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在 11 月开始转变。金融状况开始收紧，我们在逐步取消资产购买后于 2023 年 3 月开始起飞。
2022年初，总体通胀率超过6%，核心通胀率超过5%，并出现新的供给冲击。俄乌战争导致能源和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供给状况改善和从商品到服务的需求周期比预期长得多，部分原因是美国新冠疫情进一步加剧。新冠疫情持续扰乱全球生产。
高通胀是一种全球现象，反映了人们的共同经历：商品需求快速增长、供应链紧张、劳动力市场紧张以及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通货膨胀的全球性质与 1970 年以来的任何通货膨胀时期都不同。当时，高通胀已经根深蒂固，这是我们极力避免的结果。
2022 年年中，劳动力市场极其紧张，就业人数比 2021 年年中增加了 650 多万。随着健康问题开始消退，工人重新加入劳动力大军，劳动力需求的增长得到了部分满足。然而，劳动力供应仍然受到限制，2022 年夏季，劳动力参与率远低于疫情前的水平。从 2022 年 3 月到年底，空缺职位数量几乎是失业人数的两倍，表明劳动力短缺严重。通货膨胀率在 2022 年 6 月达到 7.1% 的峰值。
两年前，我曾在这个讲台上讨论过，解决通货膨胀问题可能会带来一些痛苦，比如失业率上升和经济增长放缓。有人认为，成功抑制通货膨胀的代价是经济衰退和长期的高失业率。我表达了我们无条件的承诺，即恢复完全的价格稳定，并坚持到这项工作完成。
FOMC 没有逃避责任，我们的行动有力地表明了我们恢复价格稳定的决心。我们在 2022 年将政策利率上调了 425 个基点，并在 2023 年再次上调了 100 个基点。自 2023 年 7 月以来，我们一直将政策利率维持在目前的限制水平。
事实证明，通胀峰值出现在2022年夏天。在低失业率的背景下，通胀率比两年前的峰值低了4.5个百分点，这是一个令人欣喜且历史上不寻常的结果。
失业率在大幅高于预计的自然率的情况下，通货膨胀是如何下降的？
疫情导致的供需扭曲以及能源和大宗商品市场的严重冲击是高通胀的重要驱动因素，而这些动态的逆转是通胀下降的关键。这些因素缓解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得多，但最终它们在随后的通货紧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的紧缩性货币政策有助于总需求的缓和，再加上总供给的改善，维持了经济的健康增长，同时降低了通胀压力。随着劳动力需求放缓，相对于失业率而言历史性的高职位空缺已经正常化，这主要是由于职位空缺率下降以及没有大规模、破坏性的裁员，这使得劳动力市场不再是通胀压力的来源。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通胀预期的重要性。长期以来，标准的经济模型一直反映出这样的观点：只要通胀预期锚定在目标水平上，当产品和劳动力市场达到平衡时，通胀就会回到目标水平，而不需要经济宽松。这就是模型所说的，但“通胀锚”的有效性远未得到证实，因为尽管长期通胀预期稳定，但自 2000 年以来通胀一直居高不下。对脱锚的担忧催生了另一种观点，即通货紧缩需要经济宽松，尤其是劳动力市场。从最近的经验中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是，锚定的通胀预期加上强有力的央行行动，可以促进通货紧缩，而不需要经济宽松。
这种说法将通胀上升的大部分原因归因于过热且暂时扭曲的需求与受限的供应之间的冲突。尽管研究人员的方法和某种程度上的结论各不相同，但似乎正在形成一种共识，将通胀上升归因于这种冲突。总而言之，我们在从疫情扭曲中恢复的过程中努力缓和总需求，再加上我们努力稳定预期，正在推动通胀朝着我们 2% 的目标迈进，而这一目标越来越有可能实现。
“只有当通胀预期稳定下来，我们才能在维持强劲劳动力市场的同时控制通胀，这反映了公众对央行将逐步将通胀率恢复到 2% 的信心。这种信心是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而我们的行动则增强了这种信心。”
这是我对情况的评估，您的观点可能有所不同。
综上所述
最后，我要强调的是，疫情经济与其他任何经济都不同，从这一特殊时期中我们仍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我们关于长期目标和货币政策战略的声明强调了我们致力于每五年通过公开审查来审查我们的原则并做出适当调整的承诺。当我们在今年晚些时候开始这一进程时，我们将对批评和新想法持开放态度，同时保持我们框架的强度。正如疫情期间所显而易见的那样，我们的知识是有限的，这要求我们保持谦虚和怀疑的态度，专注于从过去吸取教训并灵活运用它们来应对当今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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