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收录于CCEF(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出版的《新质量生产力》一书,为西经研究院第752篇原创文章,赵建博士第706篇原创文章,全文约10200字,阅读约需35分钟。
当前,中国经济社会正处于深度转型阶段,在旧发展模式不断出清风险的同时,新的发展模式也在悄然酝酿,许多已经出现。在新旧交替的时刻,经济和金融市场出现较大波动,需求不足、预期不振影响了疫后经济复苏进程。2023年四季度以来,决策层务实审时度势,科学分析经济变化趋势,及时提出“稳中求进”和“先立后破”的新思路。那么如何“进”、如何“立”,成为当前发展规划和政策的核心,也是企业家和市场普遍关注的问题。新质量生产力理念为中国经济在进与退之间、在破与立之间提供了发展思路。 我们认为,围绕新高质量生产力的理论建设和实践实践,将成为“十四五”收官阶段,乃至下一个十年——“十五五”、“十六五”的核心主题。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特别是致力于实体产业的投资人,都需要充分深刻理解新高质量生产力理论理念和政策语境的建设意义,理性客观地发现其中的问题和挑战,准确敏锐地把握其中的机遇。而在这个过程中,华为、联想、腾讯等民营企业依然是创造新高质量生产力的“领跑者”。
本文的逻辑
一、新质量生产力的概念界定、演进意义及理论建构
从理论渊源看,新质量生产力并不是一个新名词,它是20世纪80、90年代中国研究政治经济学的学者提出的概念。根据学者王明远的研究,1983年红旗出版社编著的《哲学》、1985年吉林大学刘先启教授撰写的《唯物史观若干难题研究》、1995年原国家体改委副主任吴杰主编的《中国经济文库》等,都对新质量生产力作出了明确的定义和阐释。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时期,新质量生产力被最高领导层提出并焕发新生。中央财经办公室、国家发改委等经济决策部门,对现在的“新质量生产力”作出了明确的定义,即:与高素质劳动者、现代金融、数据信息等要素紧密结合的新产业、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
从国家发展战略的角度看,中央再次提出这一概念,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基于国内外经济、政治、科技趋势变化趋势的重大思维和理论创新,是引领下一步中国经济新发展方向的重要顶层建设和设计。从语义上看,“新”应是新技术、新动能、新发展格局等,概括起来就是新时代催生的各种推动经济社会进步的新事物的总和。“质”显然是指高质量、优质高效、高质量发展,是内涵式发展的具体体现。如果追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官方语境,新质生产力是科技生产力的更高层次的表达,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技术、不仅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规范、一种目的,生产力发展本身并不是目的。 目的是为了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实现中国式的现代化。因此,在生产力前面加上“新”和“质量”,丰富了生产力的内涵,旨在把工具和目的、此岸和彼岸有机统一起来,是对“生产力论”的发展和超越。可以说,新质量生产力概念在形式上不需要统一定义,但其内涵中的“新技术、高质量”等含义需要保证内核的稳定性。一个内核稳定、没有严格概念定义的定义,才能在保持灵活性和延展性的同时发挥其指导作用,才能更好地适应深度转型时期中国发达而复杂的现实。
新质量生产力不是一个“概念孤岛”,它发源于中国改革开放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实践,而后与时俱进、与西方经济学相结合,是十九大以来近半个世纪改革开放特别是十九大以来新时代发展理念变化演变的结果,可以说是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一路走来演变的各种理念、概念的缩影。在探讨其概念时,我们曾提到,新质量生产力中的“新”包含新技术、新动能、新发展格局等含义,这些概念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过去一定发展阶段的先行概念,比如新动能就是2017年中央提出的“新旧动能转换”概念; 新发展格局是2018年中央提出的“构建内外循环为主体、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理念。新质量生产力中的“质量”来自2021年提出的“高质量发展”重大理念,首次质量要求高于数量,可以说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范式的巨大转变,是当前深度转型的根本目标之一。因此,新质量生产力的提出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符合过去高层治理的基本逻辑和政策思路,是中国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遇到新的挑战和机遇后,对已有发展思路和治理逻辑的继承、发展和升华。从结构性供给侧改革、新旧动能转换、
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到中国式现代化、高质量发展,在经济发展理念演变的主线中,新质量生产力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但这当然不是概念的终结,未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还会有新的理念提出来,在新的形势下引领中国经济的发展。
在新质量生产率的理论建构中,多数学者将关注点放在“全要素生产率(TFP)”层面。“TFP是一个可以装任何东西的篮子”,只要不能用资本和劳动力解释的增长,都可以归结为TFP,其绰号也叫“索洛残差”。按照我们的理解,新质量生产率和TFP并不完全是一回事,甚至可以说不是同一个范式。TFP是对经济增长结果的解释,是新古典经济增长范式下的理解。新质量生产率最初来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TFP的计算是对经济增长的解释,扣除资本、劳动力等要素贡献后剩下的部分可以说是一个“黑箱”。新质量生产率不是黑箱,也不是简单的技术创新,而是技术与资本、劳动力、数据的深度融合。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是近百年前工业时代诞生的理论。 在那个时代,产业资本是生产的基础,技术进步被认为是经济增长(以人均产出衡量)的唯一动力。这种认识不能说是错误的,但在当今的后工业时代,在数据作为要素进入生产函数的时代,在现代金融极其发达和重要的时代,在需求制约供给从而影响现代增长的时代,仅仅从新古典经济增长范式去理解中国经济和新质量生产力显然不够全面和深刻。
新质量生产率的理论建构要综合考虑中国经济增长的全过程和数字经济时代独特的发展模式,不能简单地从经济增长和GDP总量的角度去理解。假设经济质量提高了,但经济增长速度下降了,新古典增长模型估计的全要素生产率并不会相应提高。如果突破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的束缚,去思考新质量生产率的理论模型,就需要重新定义生产函数的结构,不能把技术与资本、劳动割裂开来。这种传统的要素分离方法忽视了技术本身融入资本和劳动之中,通过资本和劳动发挥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缺乏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描述,缺乏对新技术、新模式的表征,甚至不能理解数据作为要素如何改变生产函数的结构。因此,我们建议构建经济增长质量的理论模型。 在经济增长重质量而非增长数量的范式下,新质量生产力的理论阐释与建构将具有现实意义。
二、新的生产力质量对当前我国经济社会转型发展的重要意义
当前,我国经济社会正处于深度转型时期,这一阶段的主要特征就是“破”旧发展模式、“立”新发展模式。因此,关键是如何处理破与立的关系。“破”不是目的,目的在于“立”,即找到符合我国经济发展未来方向的新动能、新模式、新路径。这也正是新优质生产力所代表的方向。在破与立之间的转型期、阵痛期,如何快速培育壮大新优质生产力,及时填补旧生产力淘汰造成的空白,对转型的稳定性和可控性有直接重要意义。否则,旧动能破了,新动能补不上,就会有经济崩溃的风险,甚至发生重大的系统性危机。这个教训,在日本、美国等国家都发生过。 因此,在深度转型时期,加快培育发展优质新生产力,使其在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中独树一帜,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是一项重大而紧迫的战略举措。
主要矛盾是“不破不立”与“先破后立”。如果旧模式继续占据资源,对整个生态产生挤出效应,新质量生产力就难以破茧而出。因此,必须先破后立,有破必破。但如果只有破而无立,旧动能破后新动能尚未出现,或总量无法与旧动能相比,那么就会造成巨大的动能断裂和经济失速,系统性风险的产生也会对新质量生产力造成伤害。因此,在这个复杂而不确定的转型时期,需要从制度角度统筹安排,不能过于激进,采取渐进式转型和治理模式,实现新旧质量生产力的顺畅衔接和平稳过渡。旧模式的“破”主要体现在两大方面:
第一,高负债,主要集中在房地产、地方基建等负债密度较高的行业和领域。次贷危机爆发后的十余年里,中国房地产经历了三个周期,每个周期都带来了巨大的资产泡沫和债务扩张。最近一次房地产周期的高峰是在2021年。随着疫情后中国经济的快速复苏和货币信贷的刺激,房地产投资和价格强势上涨,房企资产负债率也迅速上升,带来巨大风险。同年,监管部门通过“三条红线”进行了最严格的治理,取得了明显的成效。此后三年,无论是房企债务,还是房地产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还是市场价格,都出现了明显的调整。房地产旧模式被打破,但如何建立新模式仍然是一个问题。 这一问题的后果就是社会普遍存在需求不足的问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生产资料领域的资产负债表衰退和通货紧缩现象(PPI长期为负)。地方政府基础设施投资和债务也存在同样的问题。限制过度发债后,虽然显性债务总量增速得到控制,但地方政府支出并没有相应减少,仍然承担着庞大的地方公共事务,因此不得不通过其他渠道借入更高利率的债务,提高公共服务价格,增加其他财政收入,对实体经济和社会稳定造成巨大冲击。
二是能耗高,主要集中在消耗大量资源、造成环境污染的碳排放行业。2020年,中国向世界郑重承诺了2030年碳达峰、2060年碳中和的“双碳”战略。作为世界“碳排放大国”,中国要完成这一重大任务实属不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大力发展绿色产业,而绿色产业是新质量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个绿色转型过程中,还存在着旧动能“断”了、新动能还未完全“建立”的问题。在环保治理过程中,出现了“一刀切”式的停电、打断正常生产生活等现象,给经济活动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阵痛。在此形势下,加快培育绿色产业新质量生产力至关重要。绿色产业新质量生产力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在旧生产力改造方面,通过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单位能耗来减少碳排放总量,这些都需要新质量生产力的支撑;第二,在旧生产力的替代方面,会用低碳或者零碳排放的产品和设备来替代旧的高碳排放设备,比如新能源汽车替代燃油汽车、非石化新能源替代传统石化能源等;第三,通过数字化、智能化新技术,构建低碳、零碳排放的新生态体系,降低整个人类生活、生产的能耗和碳排放,比如绿色工厂、绿色家居、绿色社区乃至绿色城市,这些都需要在新质量生产力的加持下有整套的解决方案。
可以看出,在我国当前的深度转型时期,新质量生产力的提出,无论在理论建设上,还是在实践操作上,都发挥了巨大的、及时的作用。一方面,它有助于消除转型时期破局后建什么的迷茫和疑虑,有助于明晰预期、提振信心。当前需求不足的问题,根本上是信心不足、预期不振,消费者和企业家即使手头有钱也不敢扩大消费、扩大投资。另一方面,它有助于政策聚焦新质量生产力领域,形成合力,在当前财政紧缩、政策资源日益珍贵的情况下,可以更好地“把钱花在刀刃上”。政策发挥引领作用、显现成效后,市场内生部分会激发活力,鼓励企业家行动起来,整个经济、产业转型就会逐步平稳地转向新质量生产力的轨道。 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中央在多次重要会议和重要文件中强调“稳中求进”“先建后破”的主旋律,根本意图就是把精力和精力放在“新质量生产力”的“建立”上。可以说,新质量生产力能否在中国成功培育,并成为高质量发展的自主动能,是当前中国经济社会深度转型能否成功的关键。
三、新优质生产力与新一轮科技革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作为先进生产力的最先进代表,新优质生产力必然与最新一代科学技术联系在一起。面对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轮科技浪潮,中国需要抓住新的战略机遇期,把新优质生产力转化为高质量发展的根本动力,通过发展化解当前的矛盾和问题,最终实现中国式的现代化。在前所未有的形势变化的冲击下,过去创造的战略机遇期已逐渐消逝。近年来,在高层和官方话语中,战略机遇期已很少被提及。当前国内外环境愈加复杂混乱,确实很难说是战略机遇期。但随着中国新优质生产力的逐渐涌现,加上全球爆发的新一轮人工智能革命,中国很可能出现新的战略机遇。 但新的战略机遇期,或者说战略机遇期2.0,并不是像过去一样大环境赋予中国的,因为那时中国的综合经济实力比较弱,对国际环境的影响有限,多数情况下只是环境的接受者而不是创造者。而今天不同了,一方面,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拥有最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强大的制造能力,是全球供应链的主要“链条领导者”,对全球经济政治环境影响巨大;另一方面,中国科技创新的基础条件,如基础设施、工程人才等也与过去不同,可以说客观上已经具备抓住甚至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浪潮的能力。
新一轮科技革命尚处于快速发展的初期,很难对其做出完整的解释和定义。我们认为,这一轮科技革命是以数字技术和数字化为核心的一系列变革,是数字技术本身不断升级迭代、渗透到全社会的全过程。从工业革命的文明路径看,信息化和数字技术的兴起是当前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主要表现。在这场数字化大浪潮中,也存在着阶段性的科技革命浪潮。我们总结出,围绕数字革命,迄今为止大概有四波阶段性的科技革命:第一轮是互联网革命,主要终端是大型网络基础设施和PC;第二轮是移动互联网革命,智能手机逐步取代PC成为主流消费电子产品;第三轮是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主要基于大数据的广泛应用,全面提升生活生产效率,引发数据治理变革; 本轮是大模型支撑的生成式、通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时代一样,人工智能渗透到人类生产、生活、学习、娱乐等各个领域。从大数据到大模型,这是一个从质变到量变的过程。没有大数据的积累,大模型就无法被机器训练出来,大模型的几千亿、几万亿的参数也无法通过深度学习得到。人工智能或者说智能化这条主线,将主导这一轮重大科技革命,并将影响和带动其他领域的进步。可以说,其他行业、领域的科技革命都需要数字化、智能化的支撑,都是数字化这一重大科技革命浪潮下的生产力飞跃。
新一轮数字技术革命之下,新质量生产力正为中国创造新的战略机遇期。首先,中国抓住了最近两次数字化浪潮,无论是电子商务、移动智能、大数据等数字技术的创新应用都走在了世界前列,数字经济迅猛发展。据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测算,2001年至2018年,我国数字经济贡献了四分之三的GDP增长。1993年至2018年,我国数字经济增加值年均增长17.7%,成为经济增长新引擎。根据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2)》,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将达到50.2万亿元,仅次于美国。可见,新质量生产力已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主导力量。 接下来就是如何更好地发展和完善。在这个过程中,具有高度市场敏感度和创新包容度的民营企业将是创造新优质生产力的主力军。比如全球最大的PC制造商联想集团,及时抓住AI技术浪潮的机遇,充分利用中国强大的制造能力和完整的产业链,基于“端-边-云-网-智能”的新型IT技术架构,升级“研、产、供、销、服务”全价值链。2023年以来,面对生成式人工智能和大模型技术的新一代人工智能浪潮,支持个人大模型的AI PC人工智能电脑的快速推出,让中国在这场技术变革中抢占了先机。
其次,中国正在努力构建以内外循环为主体的新发展格局,更加重视内循环的重要性。数字经济等新生产力的发展,可以更好地避免传统高能耗、要素密集型发展模式的弊端,更好地打通生产、流通、消费、投资、储蓄等环节的瓶颈制约,通过利用数字交易平台、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提高消费和投资的效率,从而畅通整个内循环体系。新生产力的出现和广泛应用,可以为中国建立更加稳定的内循环体系提供更加完善的支撑。
第三,中国经济规模巨大,统一大市场的建设和完善可以更好地发挥大经济体的规模效应,而新质量生产力可以有效解决统一大市场建设中存在的市场碎片化、地方保护等问题。统一大市场建设最大的挑战是区域营商环境的差异和地方保护,这是大经济体运行中的制度成本。新质量生产力下的数字商业平台和物流体系可以更好地解决线下市场碎片化和地方保护,实现数字世界市场环境与商业体系的平衡,有利于中国经济更高质量发展。
第四,改革开放45年来,中国经济的生产力主要以制造业产能为主,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主要矛盾不再是供给侧产能不足,而是需求侧产能过剩问题。因此,如何刺激需求特别是内需成为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新质量生产力不仅可以改善供给、提高生产效率,还可以通过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更好地刻画客户画像、改善客户体验,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了新的“萨伊定律”。第五,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巨大挑战,如房地产、地方债务转型中的风险暴露、增长失速等,都可以通过发展新质量生产力形成的新产业、新动能来缓解和对冲。可以说,未来几年中国能否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与新质量生产力能否快速培育壮大有直接关系。 当前正是新质量生产力与系统性危机赛跑的关键时期,如果能够通过新质量生产力化危机为机遇,那么中国将迎来新的战略机遇期。
四、新生产力和新生产关系:推进更高水平改革开放的紧迫性
新生产力概念源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规律是认识新生产力发展的基本规律。……如果说科学技术决定人类未来的命运,那么新生产力也应该通过中国主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世界共享、共赢。
五、新生产力与金融强国建设:中国资本市场从未像现在这样重要
财务是现代经济的核心,如果您不了解现代经济,您的思维仍处于传统的经济水平,而新的生产力需要现代财务状况。建立强大的资本市场也是建立财务力量的时代的要求。
本站候鸟号已成立2年,主要围绕财经资讯类,分享日常的保险、基金、期货、理财、股票等资讯,帮助您成为一个优秀的财经爱好者。本站温馨提示: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