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国碳排放交易市场启动两年多，电力行业初步确定了履约企业作为交易主体，取得了一定的阶段性成效，但也存在市场活跃度不高等问题。未来需要进一步扩大全国碳市场规模，扩大覆盖面和交易主体，提高碳市场的有效性。
在此过程中，居民碳足迹的测算与联动机制设计是工作的重点和难点。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发布的《2020年排放差距报告》显示，家庭消费约占全球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2/3。随着我国人均收入和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家庭消费碳排放预计仍将持续增加，消费端减排潜力巨大。针对此，多地政府进行了制度创新，积极推行碳积分机制，制定居民碳足迹测算标准，探索个人碳账户与碳市场的联动模式，为居民融入全国碳市场框架做出了有益尝试。推行碳积分机制对于减少居民碳足迹、转变能源结构、推动绿色转型具有重要意义。
碳信用机制的前瞻性实践与展望
碳信用制度与碳排放交易制度功能相似，但运行原理和实施目的有所不同。
第一，碳信用制度主要用于规范和引导消费市场，推动居民向绿色、低碳生活方式转型；碳排放交易制度主要用于约束生产端，利用市场机制和经济手段鼓励企业将环境外部性纳入成本，促使企业采用环境友好的生产方式，提高能源利用效率。
其次，碳信用制度建立在环境行为与激励理论的基础上，核心是动员公众的广泛参与，借助公共资源投入和政府政策引导实现减排目标。而碳排放交易制度则是按照科斯定理的原理构建的，重点是对碳排放量较大的企业实施更加严格的规章约束，增加其经营成本，让其为环境负外部性“买单”，从而倒逼企业采取节能减排措施，提高绿色生产效率。
目前，不少地方政府正积极探索多元化路径，引领个人消费向低碳环保方向转型。在此过程中，各地碳积分机制不断演进，尤其碳积分制度已在不少城市深入推广实施。代表性实践模式按发起主体不同，可分为以下几种：
地方政府主导，特别是广东省在推广碳积分方面，将用户特定的低碳行为转化为可量化的碳积分或省级碳积分认证的碳减排量，用于抵消实际碳排放。这一创新机制为商家和组织提供了一种新的碳积分收集方式，可以用来换取一些政策优惠或直接进行交易。
浙江省碳积分体系更注重全面覆盖居民日常行为，并将居民日常行为转化为累积的碳积分。为鼓励居民持续参与，浙江省在首批活动中推出了多种权益兑换方式。
金融机构主导。中信银行“碳账户”体系构建了从数据采集、计量、积累到应用的全链条模式，其显著优势在于接入标准广泛、互认互通性强，这意味着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在不同平台积累的碳积分都可以互联互通。
企业主导。支付宝“蚂蚁森林”通过北京环境交易所和大自然保护协会提供的科学算法，计算用户能量，然后将其转化为蚂蚁森林的植树量，并通过公益组织进行种植。
国家电投“低碳e积分”项目巧妙构建了员工碳账户体系，详细记录了员工的低碳行为，员工可以通过积极参与节能减排活动积累碳积分，进而参加集团组织的“低碳达人”评选，展示自己的环保成果，同时还有机会享受“购电e积分”平台专属福利。
实施普惠制的挑战
居民绿色行为数据分散，数据算法不尽相同，要使消费侧的碳减排行动切实可行且可持续，关键是建立科学严谨的碳减排计量方法和统一的碳计量标准。我国目前碳积分平台类型较多，由于各平台间数据采集和计算方式存在差异，存在重复计算，导致用户跨平台积分、碳积分准确度不高等问题。事实上，很多低碳行为尚未被政府、企业等相关方准确界定和披露。
绿色低碳行为市场对接不充分，目前很多平台一般通过积分兑换的方式获取收益，但这些平台之间以及与碳交易市场之间的协同效应尚未充分发挥。居民普遍碳积分制度的推广及其与社会基础设施的融合亟待解决。例如，如何将碳积分措施与公共交通、城市规划、垃圾收集处理等社会基础设施有机结合，协调各平台的协同，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激励方式单一，推动减排效果有限。个人侧的碳减排量较小，减排直接效益有限，居民对此的敏感度较低。需要建立反向压力机制，让个人减排更有价值，提高居民减排动力。居民碳健康政策仅以经济奖惩的方式，进一步推动低碳转型，但这种方式容易使居民对政府支持产生依赖，如果政策无法持续或政府发生变化，居民减排行为可能受到影响，导致政策推动缺乏可持续性。
此外，居民碳健康激励中采用的经济奖惩手段与个体行为的衔接过于简单，政策制定者除了鼓励居民减少排放外，还应注重树立低碳文化和相关减排意识，从而形成更深层次、更长期的低碳理念和消费习惯。
居民自身意识不足。大部分居民对碳交易和低碳生活方式缺乏了解，认知障碍较大。由于缺乏促进机制，居民减碳动力不强。要让居民参与居民碳惠，需要从环境教育宣传入手，提高居民的环境意识。
促进碳信用机制的政策建议
个人碳账户的合理设计是碳信用体系的基础，个人碳账户平台的科学设计需要完善交易运营、碳排放知识普及、平台社会激励功能、碳减排志愿者活动等功能。
具体来说，将建立一个安全、透明的系统平台，允许用户转让其剩余或多余的碳排放配额。随着用户转让的碳排放权不断积累，当达到一定规模时，平台将这些碳排放权兑换成标准化的企业碳排放权单位，在碳交易市场上流通。
交易路径有两种：一是平台为需要增加碳排放配额的企业提供直接购买渠道；二是对于拥有大量碳排放权的平台，可以选择将其持有的部分或全部碳排放权放入期货市场进行交易。
平台的奖励机制可以参考以下方式：
第一，当个人用户自愿将碳排放权出售给有需要的企业时，平台作为中介，不仅促成交易，还鼓励企业以消费券的形式直接回馈用户。第二，当平台通过实时监控发现用户在当期有明显的节能减排行为时，平台直接对用户进行奖励。第三，平台定期举办“绿色出行挑战赛”、“低碳生活创意大赛”等各类活动，参与活动的用户不仅能获得物质奖励，还能通过参与和展示自己的减排成果，提升荣誉感。第四，建立邀请和公益奖励机制，当个人用户成功邀请新用户在平台建立碳账户或参与公益活动时，平台将同时对双方进行奖励。
以下是一些推广碳信用机制的建议。
一是尽快出台全国碳积分机制顶层设计政策。全面规划碳积分机制体系建设，利用数字化平台扩大碳积分市场规模，推动建立全国性碳积分平台。充分利用区块链分布式账本等技术，实现碳减排数据共享融合，解决众多碳积分平台普遍存在的数据孤岛、重复计算等问题。
二是深化碳普惠激励机制多元化、覆盖面广。建议在确保社会成本可控的前提下，加大创新、实用的碳普惠激励模式开发力度。可借鉴国内外成功模式经验，将碳账户体系与金融信用体系深度结合，同时防范碳普惠金融化可能产生的风险。大力发展低碳商品和服务，不断拓展低碳产业领域的应用场景，开发更多创新低碳的商品和服务，如低碳食品、垃圾分类回收解决方案、低碳交通解决方案等，让公众能够使用到更加便捷、自然、低碳的商品和服务。
三是将碳积分机制深度融入企业绿色低碳发展战略，积极与相关碳积分平台合作，创造合作机会。这一举措可以将员工的低碳实践正式纳入企业管理体系，从而促进更广泛的公众参与。在加快个人碳足迹和碳账户建设的同时，个人数据信息的安全得到保障。从量化用户碳积分到与碳交易平台对接，从个人到与企业并行，从政府补贴到与成熟企业合作，当前各地在碳积分体系建设方面的经验，将为未来在居民消费领域建立统一的碳交易体系不断奠定基础。
四是加强公众宣传教育。加强公众碳减排意识教育，提高宣传的覆盖面和精准度，使公众进一步了解碳交易和低碳生活方式。在公共场所开展碳减排理论和实践教育，通过网络、电视等媒体发布信息，介绍倡导低碳生活方式的案例，在社区、社交网络等场所宣传低碳发展的文化背景，提高公众意识，使低碳教育进一步渗透到社区、家庭、学校、企业等不同层次。
（作者为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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