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由汇保天下、新浪财经联合主办的“回归本源、积聚动能|2024寿险高质量发展研讨会”在苏州举行。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精算师协会联席会党委副书记曹德云出席活动并发表题为《把握规律、主动作为，推动新时代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演讲。
曹德云在演讲中重点回应了目前行业热议的利率风险问题。他指出，利率损失并不是我国保险业特有的风险，纵观国际保险发展历史，日本、美国、欧洲都曾经历过长期利率损失。
结合国际经验，曹德云在演讲中还重点介绍了国外发达保险市场应对利率风险的六大举措：下调预期利率、调整产品结构、拉长资产久期、适度信贷沉降、加大海外资产配置、增加股权投资或另类投资。
曹德云在演讲中强调，保险行业利率亏损的外在表现是投资收益低于保险预定利率，但其内在原因和影响更加复杂，利率亏损是保险行业发展中的问题，需要用发展方法来加以解决。
针对化解利率损失问题，曹德云最后提出六点建议：包括加强负债侧管理，优化产品结构；提升专业配置能力，打造核心竞争力；加强资产负债联动，助力负债侧转型；发挥长期资本作用，促进良性循环；做好“五大文章”，融入新发展格局；加强交流合作，深化改革创新。
以下为曹德云演讲全文：
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中国精算师协会
联席会议党委副书记曹德云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大家下午好！
很荣幸应邀出席本次大会。前不久，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胜利闭幕，学习贯彻会议精神的热潮正席卷全国。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为进一步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描绘了宏伟蓝图，对于做好包括保险业在内的各领域工作、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具有深远的指导意义。在此背景下，2024年寿险高质量发展研讨会的召开，不仅是保险行业的一件大事，更是行业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的重要举措。首先，我谨代表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对本次大会的召开表示热烈的祝贺！
01
我国保险业发展面临的内外部形势
改革开放40年来，经过几代保险人的不懈努力，我国保险业经历了以改革开放为起点的业务拓展、以加入世贸组织为标志的扩大开放、以政策放宽为核心的市场化改革、以严监管为基调的规范化调整、以模式转型驱动的高质量发展等重要阶段，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截至2024年6月底，我国保险业总资产33.8万亿元，保险资金余额30.9万亿元，双双突破30万亿元大关；上半年，原保险保费收入3.55万亿元，同比增长4.9%，赔付支出1.23万亿元，同比增长33.1%，新保单数量472亿份，同比增长40%。行业整体呈现良好发展势头。
放眼国际情况，自2017年起，我国开始占据全球第二大保险市场位置，寿险市场规模约占全球50%，成为全球保险巨头青睐的优质投资领域。
但同时也要看到，我国保险市场仍处于发展初期，相对于云泽司长提出的“大保险理念”、相对于14亿人民的保险保障需求和民生问题的发展要求、相对于建设金融强国和高质量发展的宏伟目标，我国保险市场仍有巨大的市场空间和发展潜力可挖掘；同时，随着国内外形势环境的复杂变化，行业进入了攻坚克难、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
从国际形势看，全球经济增长势头疲弱、趋势分化，主要发达经济体通胀率回落不及预期，降息时机和路径仍不明朗，地缘政治风险上升，市场避险情绪加剧，金融市场波动可能加剧，潜在风险需密切监测。
从国内情况看，我国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结构不断优化升级，新动能快速增长，但国内有效需求不足，金融市场动荡，中心利率持续下行，一些传统行业和领域呈现萎缩趋势，新旧动能转换出现阵痛。
从行业情况看，负债端近年来面临着转型和业务模式、业务结构调整的压力，新会计准则和偿二代标准实施也将对公司财务报表、资产负债管理、资金管理等带来一系列新的变化。同时，险企利润下滑明显，利差压力大幅上升。这里面，有资产收益率快速下降的影响；有会计估值规则的影响，未执行新会计准则的险企由于750曲线持续下移，需要大规模增加负债准备金；还有负债成本高、调整时滞性强、固收类储蓄产品占比大、对利差依赖程度高等因素。
为此，监管部门自去年7月以来及时采取一系列举措，引导负债端下调产品预定利率，在渠道端落实“报银合一”。尤其是本月初出台的人身险产品定价机制，推动普通、分红险、万能险产品预定利率分批进入2.5%、2.0%、1.5%时代，推动全渠道“报银合一”，推动“人身险产品预定利率与市场利率联动动态调整机制”，为寿险行业进一步转型发展正式开启新篇章，有效缓解利差损失对新增保费的压力。但同时也要清醒地看到，低利率环境或将长期持续，资产端收益率下行趋势短期内或难逆转。预定利率3.5%、3%的存量保单续期保费持续流入，寿险资金整体平均责任成本可能接近4%，利差损失压力仍然较大。
02
国际保险业应对利差风险的经验
利差损失并不是我国保险业特有的风险。纵观国际保险发展史，日本、美国、欧洲均出现过长期利差损失。回顾其利差损失发生的过程和表现：一方面，保险公司长期大量销售高预定利率保单，经营中普遍存在盲目追求规模、高度依赖利差等问题；另一方面，经济衰退、国债收益率快速下降导致保险资金投资收益明显低于预期，加剧了利差损失风险。日本、欧洲保险公司相继破产，美国甚至出现过两次破产潮，数百家寿险公司破产。
总结其应对利差损失的经验做法，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降低担保利率。例如日本将负债评估利率与国债收益率挂钩，将评估利率由5.5%下调至0.25%，行业平均担保利率（含股票）下调至1.82%。例如德国，2004年担保利率为3%。2012年后，监管机构将评估利率确定依据改为10年期欧元掉期利率，2022年担保利率下调至0.25%。
二是调整产品结构。美国大力发展投连险、变额年金等独立账户业务，占比不断上升至40%左右。美国健康险业务占比高达30%左右。日本储蓄险占比由45%降至20%以下，定期寿险、健康险等保障型产品占比由22%提升至50%左右。同时采用更为保守的寿险表计提死亡率差，加强成本控制增加费用差，逐步扭转行业对利差的严重依赖。
三是延长资产久期。日本主要寿险公司10年期以上债券持有比例由11.7%提升至70.9%。美国人寿保险公司一般账户10-20年期债券持有比例由28.8%提升至33.2%，20年期以上超长期债券持有比例由33.1%提升至40.7%。通过延长资产久期，提高期利差收益，加强资产负债期限匹配，有效降低利率进一步下行带来的再投资风险。
第四，适度信用下沉。美国债券市场发达，一般寿险账户中企业债占比由54.3%提升至62.2%，通过适度降低一级债券占比（由72%降至61%），同时增加二级债券占比（由25%升至36%），可获得进一步信用利差，但兼顾投资安全性，一级债券与二级债券合计占比始终维持在90%以上。
第五，增加海外资产。日本寿险业普遍减少对国债的配置，外国证券配置比例从2021年的13.1%提升至32%，其中外国债券占比30.2%。安联的企业债券投资组合中70%投资于美国和欧元区。安盛的国债配置主要在欧洲，兼顾分散化。
六是加大股权投资或另类投资。德国是典型例子，2009年至2020年，德国寿险业固定收益资产占比由87.1%降至82.5%，股权资产占比由5.6%升至11.9%。同时，德国另类投资市场相对发达，德国寿险业也加大了长期股权等另类资产的配置，占比由2.4%升至8.5%。日本保险公司也将另类投资视为低利率时期增加收益的重要品种。
03
对防范和化解利差风险的认识与思考
利差损失是全球保险业发展的普遍难题，也是制约我国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难题，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妥善应对。
1. 对利差风险的重新认识
保险业利率损失的外在表现是投资收益低于保险预定利率，但其内在原因和影响更为复杂。
第一，形成机制复杂。利差损失的形成与负债端的经营理念、产品结构、定价机制、营销模式、内控等，与资产端的资产供给、投资能力、风控水平、考核评价等密切相关，甚至与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金融市场发达程度、消费者投资理念、监管环境等息息相关，是多种复杂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二是影响周期长。保险公司依据会计准则评估未来负债及盈利水平，主要基于预定利率和投资收益率的假设，而保单从生效到赔付时间长达数十年，导致利差损失的影响周期存在较长的时间差，大大增加了预测和控制的难度。
三是系统性特征强。保险行业激烈的竞争格局、保险产品的同质化导致产品定价利率趋同，由于利率中枢长期下移，往往在短时间内由利差收益转为利差亏损，且通常与外部市场环境不佳相结合，若处理不当或不及时，可能导致保险公司破产，带来行业系统性风险。
（二）化解利差风险的思考
一是要坚持有针对性化解，因地制宜。虽然各国保险业利差损失的发生和应对存在共性，但由于各自经济状况、金融环境、保险业发展特点等差异，利差损失的表现形式和应对措施也存在明显差异。同时，利差损失集中出现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与我国保险业发展当前面临的内外部政治、经济、金融、市场环境相去甚远。妥善化解我国保险业利差损失问题，必须立足我国国情，尊重保险业规律，制定符合中国实际、具有中国特色的化解方案。
二是坚持统筹兼顾、协同精准发力。保险行业负债端要坚定推进转型发展道路，提升保险产品内涵价值，在同业竞争中坚持审慎经营理念，拓展死亡率差异化、费用率差异化等综合盈利来源；资产端要协同发力，深度把握外部环境和宏观经济发展趋势，加强资产负债协同联动，研究确定利率下行周期中合理的配置结构、投资策略和回报目标。
三是坚持战略布局，打造发展动能。保险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基本制度安排，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指出，要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推动我国金融高质量发展。解决保险业长期利差问题，关键是要主动融入建设金融强国大局，践行金融的政治性、人民性，找准服务中国式现代化的着力点，围绕服务新优质生产力进行战略布局，打造高质量发展的长期动能。
（三）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几点建议
利差损失是保险行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需要用发展的办法去解决。以下有几点建议：
一是加强负债管理，优化产品结构。继续加强对负债成本的审慎监管，优化负债机构，通过预定利率与市场利率的联动和动态调整机制，降低负债成本；同时，增加长期传统寿险、年金险等保障型产品占比，降低对利差依赖；适当增加分红险、万能险等浮动收益型产品占比，降低刚性成本；通过提升业务价值和品牌影响力拓展市场发展空间，避免盲目追求规模效应导致负债成本大幅上升。
二是提升专业配置能力，打造核心竞争力。我们将继续做强做优做强资产配置能力。在主要资产类别配置上主动应变、求变求变，固定收益投资配置与交易并重，适度增加另类资产配置，在经济转型方向上稳定收益，权益投资保持稳定的配置比例和仓位水平，强化衍生品投资、量化投资等领域专业能力，拓展资金配置有效边界，构建多元化、国际化的投资组合，在币种、地区、期限、品种等方面统筹布局、动态调整，扎实做好全面风险管理，推动大资产配置贡献更多投资收益，打造差异化核心竞争力。
三是强化资产负债联动，助力负债端转型。从行业战略层面，聚焦资产负债一体化，牢固树立双轮驱动经营理念，转变负债驱动资产的发展模式；从公司经营层面，强化资产负债协调联动，从产品管理、偿付能力管理、价值管理、风险管理等全链条建立联动机制，及时调整关键精算假设，推动产品结构优化；从投资层面，积极加大长期债券和固定收益类资产配置，缩小久期缺口。
四是充分发挥长期资金作用，促进良性循环。保险资金具有长期、规模大等天然属性，要增强跨周期配置能力，摆脱“地产-土地-金融”旧模式，积极融入“科技-产业-金融”新模式，优化长期股权投资，推动形成“资金-资本-资产”良性循环，把保险资金的“势能”转化为支持国家长期战略和新兴产业发展的“动能”。
五是做好“五大文章”，融入新发展格局。在科技金融方面，保险资金可为科技企业提供全周期金融服务；在绿色金融方面，积极发挥影响力投资作用，增强可持续发展能力；在普惠金融方面，积极服务居民财富保值增值；在养老金融方面，充分发挥资产负债匹配、风险管理、精算科技等方面的优势，深度参与我国养老保障体系建设；在数字金融方面，积极探索人工智能赋能的新业务场景，加快金融科技在投资管理、风险管理、运营协同等领域的应用。
六是加强交流合作，深化改革创新。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有责任、有义务推动行业在前沿研究、机制模式创新、产品和服务供给、业务运行监测等方面进一步深化改革创新。探索偿付能力风险因素激励政策，用好QDII投资额度，发挥香港市场桥头堡作用，适度加大海外资产配置。继续探索实现股票与债券相结合的创新保险资管产品。探索完善保险资金长效考核机制，充分发挥保险资金“耐心资金”特性，助力行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稳步前行。
谢谢大家！
<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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